2016年11月1日 星期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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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仲文天才宏瞻,而讀書不甚廣,博亮歎曰:若使殷仲文讀書半袁豹,才不減班固。」──《世說新語.文學》

認真體會到這段話的真義,是這個月的事了。

出於好運與機緣,十月的我做了許多過去從未想像能一次做到的事:替雜誌訪問人、替網報寫書評、替期刊寫小論、還充當了一回研討會的論文與談人,加以舊有的網路邀稿與許諾了的線上直播,對從未沒踏進研究所又不學無術的我而言,第一次覺得自己像個寫手,亦或其他類似的甚麼。

這逐漸讓我憂慮。

不同種類的稿寫得愈多,筆力的極限也愈發顯眼。現在只要一下筆,就不免被情緒給困擾,我想著我的文章寫得是如何狹隘,只是一片電影一篇的單評,只在視文本為神旨的先知姿態上翻來覆去,缺乏更寬廣的影史經緯、欠失更深掘的文化分析,直接說便是沒有學底;當行筆將盡的那刻,透明天花板的感覺更是揮之不去,讓人咕吟:寫的夠好了嗎?這觀點留到一年半載後還值得讀嗎?這種文章......我心知肚明,極限將至,假使再不改變,總有一天,我會墜落在我瞧不起的垃圾寫手與徒衝點閱率的粉絲團蟑螂之間,被讀者與垃圾與蟑螂堆並列。

想增厚學底,說到底還是得讀書才成,各式各樣的書都是。第一次讀《世說新語.文學》這段話已是很久以前,當時沒有在寫東西,覺得這話不過是對人不對事而沒放在心上,絲毫沒有察覺:博亮其實不只是在品評殷仲文,也是在品評依才者與依學者的排第阿今日重憶之,勉勵之。






▲記電影

騎士The Magnificent Seven2016,美國
★★★☆☆
女主角騎馬時抖奶子抖得真刻意,是為了這個惡趣味才讓她的戲份大增嗎?不會吧.....


巴黎Marguerite2015,法國等
★★☆☆☆
只問一句:有沒有想過,為什麼不管這部法國版還是年初的法美合拍版,都不約而同採取了替醜聲皇后「翻案」,把其出糗導向場外觀眾很偽善的結論?難道銀幕外的我們看著這些偽善者出糗就不算另一種偽善了嗎?電影果然是最安全的一種觀看方式無誤阿...

你的名字(君の名は。)2016,日本
★★★☆☆
對新海誠來說,這次的製作團隊就像彗星一樣吧--遠觀宏壯美麗,近看則可能毀滅自己。全劇最值得看的就是集體創作的截長補短,先默許把最似通俗喜劇的換體生活用mv帶過,憋著等電車與東京街頭到來,再一口氣爆發與偽細田守橋段不是同層級的情緒感染力。有趣。

《奇異博士》(Doctor Strange)2016
★★★☆☆
看似別有天地非人間,最終仍縮回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倆人弈棋,時空蒼穹到頭來與拳擊擂臺沒有多少分別。不過整體上已經是這幾年最能看的漫威系列了,尤其跟野心與實際表現完全不成正比的美國童子軍隊長3一比......

德布西2016,臺灣
-
這個劇組好生厲害,可以把一個金馬影后的演技調教到跟歐陽妮妮同級,一邊呼喊野性一邊偷補唇蜜,甘拜下風,甘拜下風!

幸運是我2016,香港
★★★☆☆
儘管溫情處處處馨香,但明顯失衡了,感性面的佳段(父子刪電話,母子畫像)天成偶得,理性面的旁白卻太顯匠氣,讓全片欲對香港現況大觀又微觀的立意猶如雙頭馬車,終有一側要成拖累。不過這是此類電影的老罩門了,畢竟社會議題與生活經歷何者更能與觀眾建立日常感的默契,總是永無定論。

Duck Soup1933,美國
★★★☆☆
以荒唐為外衣的機智,不過有些發揮得令人尷尬症併發,例如Harpo Marx出場的所有地方。

Каток и скрипка1961,俄羅斯
★★★☆☆
黑色的家、褐色的教室、灰色的街頭、藍色的小巷、紅色的壓路機與無色的水面。


(上意討ち -拝領妻始末-)1967,日本
★★★★☆
「天羅地網」──這是對此片的最大印象也是最高讚美。建築的矩形物件(門、窗、樑、壁)交織也切割構圖,人物被其網羅不得出路,是視覺的網;幕府的上旨下聽看似有餘地,實則隨藩主扭曲(不許三船違法救兒媳,卻許沖代違法斬三船)是人倫的網,最終再以兩網疊織出僵死禮教的全貌,進而裏外傳神,精采!

房間Four Rooms1995,美國
★☆☆☆☆
四個一星爛梗不會因為合拍就變成四星好戲......

 Eros2004,義大利等
-
短片跟短片間換得太急了,會讓人搞不清楚配樂出自哪一段。王家衛的《手》於製作於意旨皆最高,但鞏俐的老妝破相了,在獨間作花魁的臉跟在水溝邊作野雞的臉竟然一樣白淨,未免太放不開。

凝視Lo sguardo di Michelangelo2004,義大利
★★★★☆
少數一部我還沒開始去理解就極喜歡的片.....


★★★☆☆
為什麼石觀音失戀了就會變獨孤求敗?
突襲Suicide Squad2016,美國
★★☆☆☆
電影宇宙這是塑成甚麼樣了阿,六個被蝙蝠俠一人完勝連阿卡漢都進不去的雜魚,政府卻相信他們能牽制大超?還不如直接把Hancock納入DC旗下算了。
















▲記電視劇、動畫

我的青春戀愛物語果然有問題OVA(やはりゲームでも俺の青春ラブコメはまちがっている。続 OVA2016,日本
★★★☆☆
妹子才剛稱讚你懂看鞋呢,你就偏挑她穿高領毛衣的時候坐室內吃拉麵?這樣還能笑笑吃完沒把男主剁成比直男還直的叉燒排,真愛無誤。 


斬首迴圈藍色學者與戲言跟班OVA1(クビキリサイクル 青色サヴァンと戯言遣いOVA12016,日本
★★☆☆☆
不大妙。八瀬祐樹作為SHAFT第三位執掌西尾系作品的監督,必然的難題是怎麼做出風格的區隔亦或乾脆不區隔,結果卻跌破我的眼鏡,第一集竟然....往大昭心偏去了?何也?還有七集要改編,這樣真的不妙哪。

SHELTER2016,日本
★★★☆☆
「今天就別玩電腦了,多去大自然走走吧。」「走完了,畫質真是有夠讚的。」
頭腦1962,中國大陸
-
旁白、後設口白與機械神三位一體,絕對作者論無誤。
街角童話(街角のメルヘン)1984,日本
★★★★☆
總歸來說挺喜歡的,所謂的實驗性(電影式取鏡+MV式情節+早期無聲動畫式過場的三位一體)在現在都已成有效敘事甚至通俗敘事了,今日看倒令人倍感親切。天野孝喜(天野嘉孝)筆下的冷豔美女給任何人詮釋都會變一絕呢。
魔性菩薩1995,日本
★☆☆☆☆
學弟竟然當著我的面說SAO是日系第一部談VR的動畫!氣得我趕緊放起這部撥亂反正一下。
廢棄公主(スクラップド・プリンセス)2003,日本
★★★★☆
大姊在小妹瀕死前放棄一切向仇敵的神明祈禱,這段真是絕了,幾乎讓人以為機械神是被她的虔誠召喚下凡;論演出技巧如斯電視如斯粗糙,都遮掩不了故事的光環。不過吉田玲子掛名系列構成,結果親自下筆的集數不到三分之一耶......

 ★★☆☆☆
若真有一個能登麻美子嗓音的接線員,不把電話線給打爆還算是人嗎?
布里奇Les cordes de Muybridge2011,日本等
★★★☆☆
線性敘事與輪迴形式的碰撞。

星人OVA(百合星人ナオコサン OVA2012,日本
★★☆☆☆
我竟然忘了這部是新井里美拿下声優アワード配角獎後那兩年配的,那陣子的我差點被她這把到哪裡都會聽到的「冠軍聲線」給膩死,觀影途中完全被這種噁心感牽著走了......
★★☆☆☆
井上麻里奈失蹤多時,只得以舊番止渴之。
摔跤的羅密歐與茱麗葉(キックハート)2013,日本
★★★★☆
意象不露骨但絕對黃得要命,摔角手滴的是霓虹色的汗、擂台繩纏成了姻緣的紅線,絞技展演更毫不意外成了性愛現場...... 


偵探 第一Sherlock Season 12010,英國
★★★★☆
毫不意外扯到清瓷器的第二集在豆瓣會被給「低評」,但我只說一句--原作對中國瓷是一杯還是一盤的可笑認知,可沒比影集版高明多少。

偵探 第二Sherlock Season 22012,英國
★★★☆☆
現代化中最糟糕的一環,就是堂堂魔犬篇竟然被改成Cognitive Science.....這玩意兒是十個編劇有九個會玩脫的東西哪,何況這可是系列最佳長篇的魔犬篇,魔犬篇耶.....


偵探 第三Sherlock Season 32014,英國
★☆☆☆☆
不講擺爛的捲福復活之謎(供粉絲聊兩年也聊夠了吧)只講新Magnussen,光是這角色的改編就足夠證明這系列正式從機智變成弱智,現代諜報確實愛玩空心灌籃,但一個情報份子沒有任何證物就突然能建立信用入主權力場?魔法特你乾脆說球員可以從觀眾席罰球算了!

危事Crisis in Six Scenes2016,美國
★★★☆☆
伍迪艾倫真把今年當成自己與美國壽命的最後一年了嘛?先拍《咖啡愛情》緬懷他無緣出生的四零年代燦爛,後以《六場危事》描敘他親身經歷的六零年代不堪,都像遺作。戲中每句對小資右的奚落本質上就是數十年來人們對伍迪象徵的中產性的譏諷,也著實近乎公論,唯本人不願置之。








▲記書

《蔡明亮與緩慢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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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意思......讀到七分處,深感與孫松榮那本主攻装置影像(Installation - Image)與觀影場域的大作採取了看似相似實則逆反的寫作策略,是更純粹的作者論,只就電影論電影,黑盒子論黑盒子,令人大有啟發。不過如斯比較也不盡公平,畢竟孫氏書隱隱有將《郊遊》視之蔡明亮的創作終點,儘管沒有明說。


複眼的映像(複眼の映像-私と黒澤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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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讀幾次都如此彌新哪.....1950年的橋本忍、千囍年後的橋本忍與每個歷史平行街頭上的橋本忍共用了「我」此人稱,貫徹了全書,然而穿梭自如並未違和,反而有了在泰山崩垮前輕盈甩扇的風姿。雖號稱紀錄黑澤明,實則紀錄黑澤組與自己也。



到:導演(天気待ち 監督・黒澤明ととも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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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蛤蟆的油》是黑澤組內篇,《複眼的映像》是外篇,《等雲到》則是雜篇,對黑澤明的評語逐漸浮現百人百樣,技術上的細節也更多了(例如黑澤明晚年企圖在磁帶剪接上進一步控制音樂),總歸來說參考價值極為豐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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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平這是第一次,讀龚鹏程書不覺得他是神,而是一個學問攻底太過彌高彌堅以至於盡頭難見的超人。儘管對凡人而言沒有差別,但我並不樂於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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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身活過該時代的史家不管如何下筆都有其可讀性(舒國治亦然)。不過說陸小鳳系列僅是楚留香的山寨就太過了,陸小鳳本人著實是古龍無聊的神人主角再一編,但西門吹雪卻是古龍在浣花洗劍錄後多年,終於把他取經自吉川英治虛空之劍的論劍集大成也最在地(中國)化的一人,有不可抹滅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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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臺灣武俠小說發展史》互為表裡,一者疏整流通,一者考證內涵,將張大春氏所謂武俠小說之系譜的具體脈絡拉出六十多年的轉通證物,兼談版本。有些創建雖今日網路時代看來已舊,例如對金庸的定論是射鵰為其基準(三十三劍客傳這個斷頭企劃自然不列入),但仍是貢獻巨大的一書。
笑傲江湖1~4(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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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庸「模仿」吉川英治這件事不是新聞,神雕的無劍有劍與虛空之劍師出同源,直到笑傲才毋庸置疑奪胎出中國式的新意--獨孤九劍的誕生。九劍名喚無招,實則無手,成了以眼御劍的絕對寫意,九招先後實則為金庸替寫意間的境界作出排第,又以〈圍寺 〉〈 三戰〉兩篇點得最明。令狐沖在少林旁觀天下高手,氣勝掌掌勝劍,是招式也是境界之別,強調劍豪小說的虛空劍之上仍有更高段的存在;然而包夾此戰前後的令戰沖虛&令戰不群,則反過來由武林高人旁觀劍鬥,藉由高人對九劍的純粹鬥欲驚嘆鼓掌,獻上戲外戲內的敬意。與古龍大相逕庭是:古龍改造虛空之劍的結論是從社會面著手,強調中國劍的名器歷史,這與他慣來不愛引史的習慣大相逕庭,金庸善引史,卻在笑傲江湖中不引之,於是古金在對劍的用法上成了彼此反過來甚至彼此影響的結果,成了論劍別趣。

《放課後的青春片段》(ワールドゲイズ クリップス)4(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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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無預警的完結了。好幾年前,我曾替這書寫過書評,寫道:「青春時光太過漫長,若不打發將折磨非常。怎麼打發?對每個恨不得有臺時光機的成人而言是送分題,對身處其中的少年少女卻是無解。五十嵐藍拒絕以成年的眼垂涎,她只畫也只允許生命活在當下。」這道青春的盡頭想必已經到來,只能猜想,五十嵐自己心知肚明,再畫下去就與無病呻吟只有一線之隔,才選擇了結束吧。奇怪是:我倒希望她繼續呻吟下去,繼續看這群彷彿做甚麼都值得被原諒的少年少女繼續虛度他們的青春年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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